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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导师马克西姆 || 论翻译——勉励那些想从事翻译的人

封面图片:我的导师马克西姆

2017年,我在圣十字架开始我的第二神学硕士,师从我的导师马克西姆•康斯塔斯 Fr. Maximos Constas^1 写一篇硕士论文:《独修士尼克弗罗<论警醒与守卫心灵>希腊原文,中文翻译以及注释》(Nikephoros the Solitary On Watchfulness and the Guarding of the Heart Greek Text, Chinese Translation, and Commentary)。

当时,我想把我的翻译做到尽量完美,但翻译过程中遇到不少问题,尤其是一些关键性术语涉及希腊哲学和中国哲学(这两方面我都底子薄弱)。我不知所措,故于2018年7月8日发邮件给导师问询了这方面的困惑,甚至想着我是否需要专门学一个希腊哲学和中国哲学的学位,才能有完美的翻译出来。

两天后,马克西姆给了回复。他的回复使我在翻译方面的困惑涣然冰释,现在回想起来尤其如此。我觉得应该把他回复的部分内容翻译成中文,以勉励那些有志于从事翻译早期教会文献的同仁。

正所谓,星星之火,可以燎原;千里之行,始于足下。笔者也愿这翻译的火种可以燎原。

译文如下:

希腊教父思想或神学并非希腊哲学的一种,也不能减化为希腊哲学。毫无疑问,为了恰当地理解教父思想,希腊哲学的知识是有必要的。你也当知,并非所有教父都同等地使用(甚至在知识层面)希腊哲学:像狄奥尼修斯(Dionysios the Areopagite)和认信者马克西姆(Maximus the Confessor)的著作就有很深的希腊哲学底蕴(我们现今称之为新柏拉图主义),但也有很多教父或修士并没有受过专门的哲学训练,他们写作时不太使用哲学[术语]。这意味着对希腊哲学学习的需求是可变的,取决于你想要翻译的是什么样的作者或著作。

当然,哲学家和神学家都会用到一些有着长久、复杂历史的关键性术语:存在、本质、人格、心灵/心智、理性、灵、能力、能量、邪恶、美德(being, substance, person, mind, reason, spirit, power, energy, evil, virtue)等。没有哪个词的意思始终是静态的,一个维度的,他们随着时间而演变,并且不同的作者有不同的理解,[结果是]几乎所有的例子都要放到它们各自的上下文和背景(context) [中去考量]:比如,你不能简单地把亚里士多德对灵魂的定义用于希腊教父传统对“灵魂”一词的理解。从这个角度看,花点时间学希腊哲学不是坏主意…

既然你要将希腊文翻译成中文,有点中国哲学知识当然[对翻译]有帮助,尽管我不认为你需要专门去学这方面的学问。我过去也提过,有不少西方基督教的著作译成了中文,你去阅读这些著作,并看其他译者如何处理某些词汇的也很重要。圣经的语言对希腊教父(不只是哲学)而言极其重要,教父们很多的语言词汇都源自于圣经。与其过度地困扰你自己关于一个希腊词的中文翻译,你试着看其他译者如何翻译这些词的吗?

如果你实在找不到一个两种语言和文化之间对等的词(这当然是可预见的),这也不是世界末日。你只需要简单地做个选择,一个决定,即你将如何翻译这个词或那个词,如果这需要一个注脚或注解,[就放上],这没问题。没有“完美”的翻译,但译者需要能解释他的选择,并为之辩护或者以问题的方式呈现[给读者]。

你想要做的事至少需要来自四个领域的训练和能力:希腊文、神学、古典哲学和中国哲学。要掌握的很多,要掌握它们需要很长的时间。但,再一次,我不认为你需要单独学一个希腊哲学或中国哲学的学位,否则,你一辈子都在做学生。你也当意识到学校不会教你如何翻译。

翻译这种事是你在做,在实际操练的时候学到的。与其担心在你开始翻译前,你要做的初步准备工作有哪些,更为合理的是:你只需简单地着手开始翻译一些文献,然后处理你这个过程中遇到的特殊情况(困难的词汇,概念等)。如果你在翻译一个文献,意识到作者在使用你所不知或不理解的亚里士多德的术语,你就停下翻译,去图书馆,做一点这些词汇的研究,研究到你理解这些概念,并且知道如何翻译它们就够了。多数情况下,只需花几天或几周专心地学习就足够了。

并且,你不是在一个真空中翻译,希腊教父的著作被翻译成很多现代语言(英语、法语、德语等)。你在翻译时,完全可以参考这些译本,看看其他译者是如何处理他们翻译中遇到的问题的。单纯地以为学这个或那个课程,或获得更多这方面或那方面的学位,就自动地让你成为一个好的译者,这种想法不对。这就像你想学习如何拉小提琴,但没有实际去拉,而去参加小提琴制造工艺史的课程。

我希望这对你有帮助。

译文完